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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通过贬低童话来反映自己的长大,我站在他旁边,将空玻璃瓶作着远距离投掷。弧线--阳光的反射--清脆的声音。
有人通过嘲笑棉花糖来锻炼自己处世的圆滑,我站在他旁边,用牙膏在桌面上挤出小小的山脉。雪白--薄荷的香味--奇特的触感。
有人站在我旁边,我转过头去--它傻傻地看着我。
我笑了。
小学二年级,红色的塑料花,千千结的橡皮筋,一枚路边摊上的小戒指,孩子总是富有的。小耗子一样的自己,习惯于角落里的发现。于是就找到了那张透明的书签。看背景似乎是夜晚,有两个小女孩,三个怪模样的胖动物,排着队站在雨中,手里都拿着大大的叶子做雨伞。
“真好玩”。
类似这样的评价,对于小孩子而言,是最平常的,而对象也往往只停留在说着“真好玩”的那一刻,旋即就不见了踪影。如此的对象太多,也就没了细细回忆的价值。
我想上帝是喜欢我的,当然我常常这样想,但当我在小店里的动画片目录上看见了那个奇怪的大家伙时,我真的觉得上帝是喜欢我的。他把被遗忘的无忧再次以一个崭新的面貌重现在我眼前,给我一个重温的机会。
放手不是我的习惯。
这次它会动的。还会发出奇特的叫声。心里被异常的快感挤得满满的,有点点疼。以至于过分到短时间内无法投入,“暂停”,“后退”,“播放”。难得发现自己还有肉麻的一面。
女孩子年纪不大,剪短头发,蹦蹦跳跳,她的妹妹有很大的嗓门,还有很滑稽的辫子。住在山里,当然,泉水一如既往地清澈,蜻蜓一如既往地摇摆,人们的笑也一如既往地美丽。她们在房子里肆意地跑,脚丫黑黑的,在园子里纵情地跑,笑声响响的,在田野边随性地跑,阳光暖暖的。
羡慕,我当时心情是羡慕的。以前喜欢别人看放风筝,一直也就认为如果自己也能那样轻松地跑,就一定会迎来那突然的飞。
此刻,她们在绿色的屏幕上跑,同时,也在我的视线中飞。
随后那个大家伙探出了脑袋,没有预料中那样可爱,也没有预料中那样聪明,不会说话的动物打不了印象的高分,它要遵守这个规定。嘴巴会张到很大,发出”吼吼“的声音,喷出很强的气流,不知道是不是有怪味;但是尾巴很肥很有趣,毛感觉上也很长--如果做床感觉一定不错,那样睡觉就会睡得更香,做梦也理当是精彩的。
其实它还是很有用的。当然,我不指望它也会有个万能口袋。心愿正因为只有一个,才有实现的可能。它只属于那些懂得珍惜的孩子。
我看见它在夜色中跳舞,有点笨拙,龇牙咧嘴的,样子很滑稽,两个小女孩,三个怪动物,围着一片小小的尚未发芽的树林,跳着奇怪的舞蹈。发芽了,抽枝了,长,再长,长,高高的,茂密的树冠,繁厚的树叶,和着舞蹈的节拍。每一棵树都如此兴奋地生长,窜出一片深黑色的繁茂的灵魂来,愉悦着每个一经过的音符。风在它们中间人来疯一样乱叫。
直到它们的枝叶触摸到月亮的酒窝。
常听见人家说:“乘着梦想的翅膀”,没什么感觉的,那太抽象了。如果是象她们此刻这样,紧紧地抓着它厚厚的皮毛而不放手,在眼睛里写满了兴奋和惊讶的快感。很软,很厚,有点痒,微高的温度,还有疾风在耳朵边吵吵,月亮就在手边微笑。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希望“梦想的翅膀”也能有如此的感觉。
象这样,让我牢牢地抱着,在浓郁的夜色中飞翔的感觉。
它踮在陀螺上,象游乐园里的小丑一样在夜色里圆出一个又一个的梦想。
这个世界总有我们想象所无法达到的地方,不然我也不会因为看见一辆活生生的猫巴士而闭不上嘴巴了。它不是那么可爱和有趣的东西,而实际上,当它摆动着自己的十多条腿在夜色中穿行的时候,我会被吓得跌坐到地上。所幸的是,我看不见。
而不幸的,我看不见。
我知道这只是一部动画片,我也未曾期盼过自己能和它相聚在雨天的车站,它还被雨滴吓坏了。屏幕内与外,两个世界没有合龙的地方,远远地眺望,远远地呼唤。
它们会看见吗?它们会听见吗?
我要追上他们的,要的。他们在我前面跑着,我寻着一路遗落下的笑声追着。即使在青苔上滑跤,即使在水塘边遗失了一只鞋子。
如果你们要去坐那柔软的汽车,请别忘记给我留一个座位;如果你们在雨天出发,请别忘记给我摘片树叶;如果你们要去天空飞翔,请别忘记给我一对翅膀;如果你们要播种新的种子,请别忘记提醒我带来铁锹;如果你们要排队跳舞,请别忘记站在我旁边。
请站在我旁边,这样的话,即使我哭了,谁也不会看见。
1988年,由宫崎骏担任原作,监督,脚本的《龙猫》在日本的影院登陆推出。继承了前两作《风之谷》和《天空之城》的热潮,《龙猫》也获得了广泛的好评。这部原名为《邻居家的豆豆龙》(MY NEIGHBOR TOTORO)以其清新自然的风格和充满美好想象的意境引起观众的共鸣,而龙猫的玩具也在日本畅销不息。为了纪念龙猫对于GHIBLI经济上做出的贡献,它的形象被制成了公司的MARK。于是,我们将一直看到在GHIBLI的动画背后,它那依然呆呆的模样。
龙猫(豆豆龙)是宫崎骏为《龙猫》一片而特意创造出的民间神话角色,据说是生活在森林里,只有小孩子才能看见,长着很大的个头,会站在陀螺上飞翔。就是这样看似很普通而并无多大特色的动物,却在不少人心头掀起感情的波澜。当然包括我。
倡导着自然与人类的和谐,许多人认为将这观点体现得登峰造极的应该是《风之谷》和《幽灵公主》。而相比这两个,《龙猫》无疑太简单太幼稚,以至于没有什么可探究的价值,或者用条条框框去归纳出一些比较深层次的东西。于是他们不喜欢。也难怪。《龙猫》就是浅显易懂的儿童读物,只是这样的故事有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起码我是。《龙猫》是落落最喜欢的宫崎峻动画,虽然常常有人嘲笑我的幼齿,但在意不应该是当时的决定。看龙猫时的人太轻松了,轻松地有点米兰·昆德拉笔下的文章标题的意味。于是就会觉得心头很堵,堵到很冷的时候会打两个激灵。那时才发现原来就是这么单纯的东西带给自己无与伦比的美好回忆呵。
明明是浮于表面的好,却能酝酿出人心深处的震撼来。这样的突兀,仿佛暗潜在平静之下的激流,毫不犹豫地驱赶着自己的脚步,而双手也会随之摆动起来,于就是欢快地蹦跳于林间的精灵。
依然是一贯的简朴的稀疏的故事,宫崎骏所热衷的自然主义在这里也白铺直叙地表露无疑。主人公还是他拿手的小女孩,只不过这一次比起其他,要更单纯地厉害,仅仅是为了给妈妈送一支玉米就迷路在了广袤的农林。非人类主角也毫无成为森林之神的好运,它只是庸懒地睡在大树洞里,肚子大起伏地一鼓一鼓。然后他们相遇,惊恐和欢喜,柔和着好奇而特有的刺激。
它送给她们的树种在夜晚疯狂地生长,它张开大嘴巴把眼睛都挤到一边去了:“吼……”,为着急的姐姐唤来猫巴士。它和她们坐在高高的树丫上吹着不知名的调子,这大概就是我们所感受到的夜晚的呼吸。他们在湛蓝的天空,碧绿的森林,金黄的麦田,快乐地拂过,就是简单的一条线,牵引出无数艳羡的目光。
龙猫所面对的观众是相对更低龄一点的,从作品本身就可以略知一二,我国国内曾经有不少地方的小学校组织过学生的观摩,于是他们的记忆会平添一点清新的宝藏。我没有这样的福气,是在自以为是地长成一个大人后才得以一睹这个故事的全貌。但我依然喜欢得紧。
单纯剔透和肤浅幼稚看似有着相当的距离,但伟人和白痴之间也不过是一线而已。因为把握得当,功力非凡,才能化腐朽为神奇,把一个自撰的民间故事扩展成一首从心底里感动人的诗,而这才是宫崎骏应该的表现。
我们都是从小孩子时候过来的人,其实有为数不少的还没有摆脱这样的称呼,尽管会渴望成长后的丰满羽翼以及创伤,但更应理所当然地珍惜此刻和过往所拥有的美好。而在《龙猫》面前,这美好二字,就体现得更简单,更完善了。
整个的动画都象是一首轻婉的歌,有童声在慢慢地和。从前面大部分的处理来看,宫崎骏似乎都在不急不缓地给你讲述一个平淡的故事,尽管其中的人物很是神奇,但他也不过是爱吃榛子的大山猫而已。当你被这样舒缓而平静的故事熏染地有点昏昏欲睡,甚至要做梦去惋惜,宫崎骏才将真正的高潮激烈地展开了。
仅从个人感情上来说的话,一直都把皋月和梅跟随龙猫在夜晚舞蹈的场面看成是整个故事的感情颠峰。他们在月色下那样淋漓地笑,象着了魔法一般自由地飞,这个场面实在让人难以忘怀。但从故事本身来说,情节有了起伏,还是从梅和皋月吵架后走散迷路开始的。
皋月在小道上焦急地喊,满头大汗,为了一只打捞起来的小红鞋而心惊胆战,在昏黄的夕阳光中想起了自己的新朋友。终于在它的面前哭得按不下声。而它似乎还有点不知因果,一副很悠然自得的样子,为皋月呼唤来了猫巴士。
结局?结局自然是美好的。我们也可以常舒一口气,歪歪地倒在地上,觉得头有点晕,眼睛有点模糊。
很早以前就知道宫崎骏喜欢为我们描绘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人们耕作在田地,白鸟翱翔在蓝天,水里清澈地能看见底,有小鱼苗游去,森林在平静地更替,天空却并不宁静,因为在它身上嬉闹着相当会飞的生物。然后总有一些灰暗在蠢蠢欲动,但他们不会是主角。
但象《龙猫》这样,我们只要朴实地活着,就会有人送给自己一包小小的树种--这是另一种冲击。伴随着久石让的音乐,看着她们并不漂亮的面孔,有人与人之间的关心,还有自然与人之间的相辅相成--这是另一种感动。
看龙猫时哭过,虽然里面没有生离死别。
每个女孩子都会有流泪的记忆,但它就象收到的情书,即使只是薄薄一片,也会被好好保存。
付出的感觉在这里远比得到的好,这样的机会不多,自然有理由深刻地把握。
就象《龙猫》……
---------------by 落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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